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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 告危難和盛顯靈 救山寨忱諾捐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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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曰:

可嘆希真伎倆齪,筍冠相助再一搏。

若知蓮血能禦事,何愁寨中損將多。

話表女諸葛婁雨菲,於兩軍陣前,一番慷慨陳詞,竟將堂堂大宋魏國公賀太平直氣死於馬下,當下兩軍皆退。回到營中,張叔夜令將賀太平屍首用棺木盛貯,運回東京去了。蓋天錫道:“指待魏國公一番斥詞,先教漲我軍銳氣,不想倒讓賊人占了便宜。”李宗湯道:“仙師之計不行不行。”劉永錫聽他這麽一說,也不在意,道:“他雖勝這一時,卻怎逃全山寨生靈之禍?”眾人不解,遂問原由。永錫手指陳希真道:“若要滅賊人,還須陳道子的法術。”希真道:“晚輩之術如何能全滅賊人?且說來羞愧,自太和嶺那一戰,吃賊人法師破了五雷都箓大法與乾元寶鏡,今再不能施展法術了。止餘大周天火符在身,真是愧對吾師張真人。”永錫笑道:“無妨無妨,欲滅馬陵泊,只憑這張火符足矣。道子且隨吾去後營修煉一個月,管教馬陵泊全夥不戰自滅。”張叔夜不知所以,聽劉永錫這麽一說,只是安排二人去了。

且說端午夜晚,陳明遠回屋歇息,忽地吹來一陣狂風,將屋內燈火熄滅了。陳明遠驚怪,又見屋門大敞,正欲去關時,只見一人迎面走來,手執鋼刀。漆黑之中,陳明遠未看清來人長相,只聽得一聲:“陳明遠,還記得俺病嫪毐朱然麽!”陳明遠大驚,道:“朱然,你這廝陰魂仍未投胎,卻在人世徘徊麽!”朱然大怒道:“你倒還敢說!當初俺不過醉酒誤玩了那郭老頭家的女兒,你竟不顧兄弟情義,將俺處斬!”明遠道:“此是你咎由自取,我入城之時如何傳令的?軍令既出,怨不得別人!”朱然聽了忿怒不已,舉鋼刀便來砍。明遠手無寸鐵,只得左右躲閃。危難之時,又聽得一聲叫喊:“朱然那廝,休傷吾兄長!”二人尋聲望去,門外奔入一人,手持長槍。陳明遠認得乃是和盛,忙呼道:“兄弟救我!”和盛把槍一揮,大步而來,直鬥朱然。這朱然雖做了鬼魂,武藝卻與生前一般,二人交手無數回合,朱然不敵。和盛大喝一聲:“朱然還不退下,更待何時!”只見槍尖閃出一道金光,朱然消於無形之中。

陳明遠欣喜,忙來把和盛的手,和盛急忙往後跳開,道:“哥哥陽氣甚重,愚弟不可沾染。”明遠道:“今日多得賢弟相救,為兄無以為報。”和盛道:“自攻打孫家莊那日,吃澹臺立殺死,一魂徑往陰曹報道。幸得閻君念弟可憐,饒恕生前所犯罪惡,收做陰間一鬼使。因見朱然這廝鬼魂溜出,特來捉捕。”明遠道:“實乃賢弟造化,不知以往陣亡的兄弟們在陰間可好?”和盛笑道:“哥哥說的哪裏話,山寨一百單八人,乃天罡地煞轉世,受命緝拿雷將,便是死了也只當升上天界,聽候玉帝分付。反似往日殺的那些貪官汙吏,正於地獄受刑,不得好受也。”又道:“既已收了朱然,弟當早回地府,只是有一言,哥哥須謹記。”明遠道:“賢弟請言。”和盛道:“山寨不日便要受大災,唯有青蓮血可解此難。”明遠不解,再要問時,只看迎面撲來數個獠牙厲鬼,明遠大叫一聲,猛地醒來,卻是南柯一夢。遂令人去請婁小雨、何熙、姚雨汐來解夢。

卻說五月十一日,那劉永錫與陳希真在後營運煉了一個月,永錫謂希真道:“現已可以滅賊了!”希真忙點首,兩個出帳來。希真摸出那大周天火符,二人一齊念動真言咒語,就將火符焚化,步踏罡鬥。多時,只見慘霧淒淒,陰風習習,空中降下一片烏雲。雲中走出五位神祇來,為首一個,穿大紅袍服,面如藍靛,發似朱砂,三目圓睜,騎金眼駝,乃是瘟昊天大帝呂岳,後面四個乃是瘟部東西南北四位行瘟使者,臉分青黃赤黑,盡身長一丈六尺,眼露兇光。官兵望了,各自嚇的奔走。陳希真見了,喝道:“不要嚇,此乃天神!”劉永錫見瘟部眾神來的兇惡,忙小心躬身施禮道:“奉請大帝領眾神往馬陵泊降瘟,若事畢,送神歸位。”瘟部眾神答應,領令去了。

且說五位瘟神騰雲向馬陵泊而去,半途中恰逢著兩位神祇,乃是瘟部勸善陳大師與和瘟李道士。眾神見過了,陳大師道:“大帝可是要往馬陵泊去降瘟?”呂岳道:“正是。”李道士道:“大帝可知,馬陵泊一夥乃鬥部一百單八副罡煞,奉玉帝旨意,要將私自下界的雷部眾將拿回問罪。”呂岳道:“此事吾也知曉,只是他燒了火符,驚動玉帝,玉帝算得罡煞命中註定有這一劫,故教前來。且解瘟之法就在他寨中,能否渡過此劫,全憑他等造化。”陳大師道:“也是,玉帝令罡煞下界,又命去降瘟,定不會教他等全滅。”李道士道:“如此,大帝也須下手輕些個。”二神辭了呂岳,先回天上。五位瘟神直到了馬陵泊上空,呂岳令四使者往東西南北四方,各執頭疼磐、發燥旛、昏迷劍、散鞭,自己望中央,展開三頭六臂,執定形天印、止瘟劍、瘟疫鐘、形瘟幡、瘟傘,將瘟疫趕到馬陵山中,收了法寶,回天庭覆命去了。

卻因瘟昊天大帝下手較輕,當日山寨無事。第一日,寨中頭領嘍啰發暈,四肢乏力。第二日寨中便有多數人臥床不起。第三日漸漸有嘍啰死去。賽華佗王力與霜飛燕邵竹影、含香草趙貝,領著一隊人馬正從外面歸來,三人因外出置辦人畜解暑藥物,不在山中,故而無事。王力三人回山見眾人七昏八倒,陳屍無數,急急忙忙往忠義堂來,只看陳明遠勉強撐著身子,與何熙等一班頭領商議如何救治眾人。婁小雨與姚雨汐亦病倒了。這些個未病倒的頭領,卻也是面如土色,沒有神氣。陳明遠見王力回來,忙問道:“賢妹可知我眾人發的是甚麽病,又因何發病。”王力道:“適才小妹上山途中,見眾兒郎癥狀,似發瘟一般。”莊浩道:“我寨中怎地會忽然發瘟。”又見董浩走上堂來,神采奕奕,不似發病一般。原來這董浩每日在寨中都修身養性,運煉五雷正法,倒也保得他不受瘟疫侵害。董浩道:“山中瘟疫倒似天上下來一般。”何熙道:“莫不是陳希真從中使壞?“王力道:“如今受災者比比皆是,小妹先與邵、趙兩位姐姐並從外歸來的那些未曾發病兒郎去煎熬草藥,以求保住全山寨人的性命!”遂去藥房中擇選藥物,擇羌活一錢、獨活一錢、柴胡一錢、前胡一錢、枳殼八分、茯苓八分、川芎八分、甘草五分、桔梗八分,須用細火慢慢熬,不可求快。正煎藥間,見李欣妍晃晃來到,王力忙教趙貝看著火候時辰,自己來扶李欣妍。欣妍哭道:“郭姐姐同董、何兩位姐姐病逝了。”王力聽了,灑淚道:“若是我早一二日回山,幸許便能救得三位姐姐的性命。”先扶李欣妍回屋躺下,再去看望其他頭領。男頭領因時常練武打熬身子,故能撐得住;女頭領似季曉宇、尹柔雨、於嬌等武將,亦可撐得住。

王力挨個探望,只是搖頭嘆氣,無人可似董浩那般相安無事。又到了餘媛、吳忱諾二人屋中,但見餘媛躺在床上,倒真是病西施了。吳忱諾正坐於其旁看護著,見王力來了,急忙起身道:“妹妹可有藥醫治我姐姐?”王力自是先吃了一驚,忙望吳忱諾上下看了一遍,道:“姐姐不曾害病?”忱諾道:“與往常一般。”王力就叫忱諾坐下,與其把脈,脈象果然平穩。王力道:“只道我和邵、趙二位姐姐因不在山裏,董先生似有仙術庇佑,故而無事。姐姐不知為何,竟也安然無恙,卻是好事,倒也奇怪。”思索一番,無解,遂分付吳忱諾好生照看餘媛,再去看守煎藥器具。

直忙到夜間二更天,才把藥煎好,王力忙令嘍啰將碗分盛了,慢慢端去與眾頭領,再教煎熬幾罐。王力又教以蔥為藥引,讓陳明遠先服下。陳明遠只先喝了一口,兀地噴出一口暗紅來,昏了過去,早驚壞了王力。眾人忙來救陳明遠。董浩道:“妹妹用的是何方子?”王力道:“乃專瘟疫之方,昔日有發瘟之人,服用此藥,多日便好。”把藥方說了一遍。董浩搖首道:“山寨瘟疫絕非尋常瘟疫,且妹妹的方子藥力偏猛,哥哥身子虛弱,怎受用得起?”王力驚道:“那我豈不是誤了哥哥的性命!”董浩道:“非你之過,若是民間的瘟疫,哥哥縱是虛弱,亦不會如此。”又見小膳祖馬玥,由她丈夫孫煜傑扶著,前來哭道:“玉一妹妹服了藥後,不堪疼痛,吐血而亡。”王力聽了,急教人去眾頭領處攔住所送湯藥,令勿服用。王力心如火燒,又往藥房而去,正走間,忽聽一人道:“地月星,此乃瘟神所降之疫病,非汝力所能及。”王力尋聲望去,看不清那人長相。那人又道:“縱是扁鵲、華佗再世,亦救治不得,非青蓮血配汝之藥方可醫。吾乃地靈星,既已告知汝方法,吾當去之。”一陣風吹過,不見了身影。

王力沈吟道:“青蓮血卻是何物。”又轉去何熙處,與之訴說。何熙躺於床上,不禁道:“啊呀,怎地將這事忘了。兄長於端午日曾夢已故的和盛頭領托夢,言我山寨將有大災,須青蓮血可以解憂。”王力道:“只是這青蓮血當往何處去尋?”沈思了一回,忽地驚道:“莫非就是吳姐姐!”何熙問道:“何意?”王力道:“寨中相安無事者,我與邵、趙兩位姐姐因不在山寨,董先生有仙法護體,吳忱諾姐姐卻也不曾有事。且吳姐姐綽號出泥蓮,這青蓮血……”何熙思索道:“卻有可能,妹妹且去喚吳忱諾來一試便知。”王力領命,方才出門去找吳忱諾,卻兀自先跌了一跤。王力忍痛起身道:“雖是無事,然山中瘟氣吸了一日,身子卻也受不住。”就去喚吳忱諾了。

多時,王力端著一碗藥,與吳忱諾走進何熙屋內。何熙勉強坐起,與吳忱諾道:“神醫妹妹應與你說了。”吳忱諾點首道:“若以我血能救得全山寨人的性命,甘願獻出。”何熙道:“只是不知這青蓮血究竟是否應在你身上。哥哥身子已是不行,故我先替兄長試藥,以防有些甚麽閃失。”吳忱諾便將王力手中那碗藥端過,取尖刀就掌中劃了一道,將血流入湯藥中,端與何熙試用。何熙將藥服了,約有一盞茶的功夫,便能下得床來,只是未能全妥。王力喜道:“如此山寨眾人有救了!”何熙沈首道:“只是要送了吳賢妹的性命。”吳忱諾道:“軍師哥哥休這般說,朝廷大軍尚不曾滅,唯靠眾頭領齊心才可拒敵。然妹妹賤命一條,只我能救山寨,如此,舍我一人,又有何妨?”轉而又見戴暢、晁晶相互扶持來報,曹笑、單筱寒亦病故了。吳忱諾道:“若再有遲宜,恐全山寨性命不保!”王力即刻與吳忱諾起身,辭了何熙,仍往藥房而來。王力令將全山寨的瓦罐、紫砂俱拿來煎煮藥草,並準備數十個大桶大缸。眾人一直忙乎到日出,藥草俱都煎了數百份,傾在桶缸裏。吳忱諾手持尖刀上前,一咬牙,就胸腔捅入再拔出。那一腔熱血直噴到桶缸裏去。王力、邵竹影、趙貝三個已是淚如雨下,不忍再看。吳忱諾就如此苦撐著,中間幾度將暈厥,卻依然挺住了,直將血噴入最後一桶,方才倒下,一魂已升天界。後人有詩嘆曰:

出泥不染是青蓮,鐘吾寨中醉紅顏。

灑血成殤奈何天,舍身為義笑九泉。

王力令人先收殮了吳忱諾屍首,急教眾嘍啰將湯藥分與全山寨人服用。再教將一桶藥,以楊枝細灑山寨上下,驅除瘟氣。山寨眾人服用了以吳忱諾血為藥引的湯藥,俱都好轉。陳明遠聞說是吳忱諾舍身為義,不勝哀傷。餘媛扶柩痛苦不已。王子怡聞表妹病故,亦是痛哭不止。

次日,劉永錫、陳希真在營中與張叔夜道:“自請瘟部神祇往馬陵泊降瘟,已是四五日了,馬陵泊上下想已盡絕。”張叔夜道:“此計雖好,只是不能活捉賊魁回京明正典刑。”茍桓道:“末將願提兵先去探賊穴,若有殘存的,就捉來獻與太尉。”叔夜依允,令茍桓領兵前往馬陵泊。正是:

大費周折道成事,反過頭來一場空。

不知茍桓此去有何分曉,且聽下回分解。

此一回內,折了七員馬陵泊將佐:

郭億一 董恩惠 何瓊 張玉一

曹笑 單筱寒 吳忱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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